雪域高原写春秋
! ~! y* j9 l$ ]0 g8 ^+ \——回忆我援藏的日子 9 `( q7 b7 O9 Z: r
许典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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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:援藏虽然艰辛备尝,但同时也是积累人生财富的好机会,更是每一位援藏干部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。本期,一位援藏干部以其切身经历,向我们展示了他援藏期间的一段人生和感受。从他身上,我们能够看到一位秘书工作者吃苦耐劳、乐观豪迈、热爱藏族人民的崇高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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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x8 J1 X4 y' ~+ X: p, g1 l" y8 g 许典辉(左二)在乡下检查农业生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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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年6月底,我有幸成为援藏干部队伍中的一员,带着对神秘西藏的热情向往,带着对雪域高原的美好憧憬,从“南海之滨”来到交通闭塞、严寒缺氧的西藏林芝地区波密县,担任县委书记。在援藏期间,我信守“用心、用情、实干”的信念,认真履行职责,默默耕耘在这片雪域高原上。如今,三年援藏使命已圆满完成,我已离藏返粤走上新的工作岗位,但在西藏期间的点点滴滴依然时刻感动着我。
5 `7 i9 e7 z X: R0 A) T$ b 难忘八盖乡
0 g3 G- b7 q8 X+ C3 ~ 波密位于西藏东部,喜玛拉雅山脉与念青唐古拉山脉交汇地带,在川藏公路83与103道班之间。波密藏语为“博窝”,意为祖父。全县面积16578.24平方公里。到波密以后,我立即以百倍的热忱投入到工作之中,但困难和考验接踵而至,印象最深的是在八盖乡的一次下乡经历。
- N/ P4 o7 e# P7 _6 u1 X$ D) x% a) ] 八盖,藏语意为“悬崖峭壁上的阶梯”。八盖乡是波密县不通公路的两个乡之一,距县城扎木镇约9 a0 D" k1 ^: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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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_9 p9 b( G6 y( |. x. zTCSC="0" w:st="on">190公里,其中有& X6 N9 w! l) l1 n) l6 f$ S" i7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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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CSC="0" w:st="on">57公里蜿蜒曲折的骡马驿道,只能靠徒步或骑马才能进入。因此,八盖乡被称为“波密的墨脱”。到达波密后不久,我就和格桑县长带领综合工作组赴八盖乡调研。我们一行人行走在去八盖乡的骡马驿道上,四周尽是悬崖峭壁,不足( o" U8 I1 U# P6 V. C: S+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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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x. r. _% U& M0 ^' n4 |TCSC="1" w:st="on">一米宽的山间小路,足以让人胆寒。据八盖乡的领导和村民介绍,在这条路上,掉下悬崖的马匹和物资不计其数。
' Y# c- f# Y4 } 八盖的桥非常简陋,只是在两根钢绳上面用铁丝固定着木板,桥下是翻腾的江水。过桥的时候,马只能一匹一匹地通过,走在桥上,左右摇晃,吱吱作响,好像桥随时都有断裂和垮掉的可能。就是这样简易的吊桥,长年累月地维系着藏族群众与外界的联系。但因吊桥长期经受日晒雨淋和河水的冲刷,年久失修,桥墩已经严重变形,桥面上随处可见木板腐烂的碎渣。我们沿着蜿蜒、陡峭的山路行走,不时还遭到飞石的袭击。我有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,如果不是随行的同志眼疾手快帮我一把,就会有丧命的危险。一路上,我们饿了用饼子、矿泉水充饥,累了就坐在草地上休息,晚上在山脚下选一块稍平点的坝子搭上帐篷,三四十人挤在里面睡觉。 ) U6 J8 z. D2 u1 S
到八盖乡以后,我们深入田间地头、农家小院,与农牧民群众亲切交谈。通过调研,我们对八盖乡的现状和社会经济发展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了解。在这次调研中,我们为八盖乡政府、7个村委会、乡中心小学赠送慰问金2.4万元;为贫困户、五保户和退休老干部捐赠近5000 元;为各村解决生产设备资金20余万元;并把修通八盖公路列入县委、县政府的重要议事日程。 3 Z: ]: v" Q3 m& q. G: Y) ~$ W
10天后,我们按计划完成了调研,准备第二天一早启程返回县城。八盖乡的干部群众极力挽留我们休整一天再走,但考虑到从乡里返回县城要走上三天三夜的路程,还需翻越海拔# J- `& \5 l, ~' D+ r: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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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CSC="0" w:st="on">6000米的“冬布玛”大雪山,如果不利用白天翻山,可能会有危险,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如期返回县城。 4 N1 [( J6 r) F; Z2 s3 f
第二天清晨,天还没亮,我们便被帐篷外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吵醒,原来是当地雄金村的群众穿着节日盛装来为我们送行。为了不让群众久等,我们简单梳洗完毕,草草吃完早餐,走出帐篷与群众告别。这时,天刚泛亮,乡政府四周的雪山显现出洁白挺拔的英姿,十分壮观,但眼前的一幕却使我无暇欣赏这壮美的景色:乡干部及年轻力壮的藏民正忙着帮我们喂马、绑行李,妇女们为我们献上代表吉祥如意的青稞切玛和洁白的哈达,姑娘小伙子们面带微笑为我们唱起高亢动听的祝酒歌,老人们里三层外三层把我们围住,为我们敬上大碗大碗的青稞酒,嘴里不停说着“特奇奇(谢谢)”。看着眼前这群朴实善良的藏族同胞,望着一双双充满依恋之情的眼睛,握着一双双粗糙温暖的手,本来不胜酒力的我含泪一口气喝下三大碗青稞酒。
; q. v3 n$ m3 ?7 ]6 u 太阳出来了,我们怀着沉重而激动的心情上路了,送别的队伍紧紧跟着我们的队伍,高喊着“呀莫(再见)”。我从马背上回头望去,一张张真诚朴实的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珠,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,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。 . g) X& E( H5 N! @4 s% u3 v9 S/ l
300多个日夜的期盼与煎熬
J/ q4 @) {# U* t 在援藏期间,我们精心培育野生天麻的那300多个日日夜夜,是我永生难忘的一段日子。 5 c% N" q( M# J5 f4 s) l
作为第四批重点援藏项目,野生天麻的人工培育在波密乃至全西藏历史上都是第一次,如果能够培育成功,对增加农牧民收入影响深远。俗话说,十月怀胎,一朝分娩,而野生天麻培育基地这个“胎”,我们已孕育了10多个月,此中期盼与煎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。
3 ]9 y& A- |( s" f, b 采收野生天麻的日子终于到了。那天,当我走进野生天麻培育基地的时候,周围已有一大群围观的群众。我粗略数了一下,老老少少加在一起,大概有四五十人,个个笑容满面,满怀期待。为了这一天,波密老百姓很早就苦苦探索人工培育野生天麻的方法,但由于缺乏技术和资金屡屡失败。为了实现这个梦想,我们整整期待了300多个日日夜夜,而他们却不知等了多少代!
$ n: B0 O% J, f4 ] 当技术人员用铁锹小心翼翼地铲开浮土,弓下身,用手刨出第一个天麻的时候,我们都止住了呼吸。技术人员随后擦掉上面的泥土,一个个头大而饱满的天麻便呈现在我们面前。周围群众一下子围了上来,你看一下,他摸一下,喜不自禁,“啊啧啊啧”、“嘎勒嘎勒”说个不停。我虽听不懂他们的话,但从神态中可以看出他们非常激动。一位老阿妈更是双手紧握我的手,喜极而泣,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:“感谢共产党!感谢援藏干部!” ( Q+ L: ?/ d% h6 w* r' c: l. d
面对此情此景,我不禁感慨万千。野生天麻培育基地,从项目规划、论证到千方百计筹集资金、上马建设,300多个日日夜夜的寒暑煎熬和苦苦期盼终于有了回报!进藏之初,我们看到波密广大农牧民群众生活条件还比较艰苦,就提出了要“兴一方经济,富一方百姓”的工作目标。为了这个沉甸甸的承诺,我们工作忙了,皮肤黑了,身体瘦了;为了这个沉甸甸的承诺,我们远离亲人,孤单寂寞,难尽子女之孝、父母之责!如今,野生天麻终于培育成功,我们再苦再累也值! 8 T( S1 V0 V. N8 v* d; ?. ]
回到县城已是中午12点多,在拉萨出差的格桑县长打来电话向我祝贺。在食堂吃午饭时,一些县委班子成员和干部职工也纷纷向我道贺。我心里虽然满是喜悦,但很清楚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的第一步,以后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。当时我满脑子涌动的是,如何尽快把野生天麻种植经验在全县范围内推广,如何尽快让野生天麻为波密人民造福。 % `1 I( y6 l' ]) N
下午一上班,我就钻进办公室,反锁上门,特意交代秘书没什么重要事情不要找我。考虑了半晌,我对前一段时间草拟的初步推广计划进行了梳理,决定立即成立野生天麻种植推广领导小组,扎扎实实抓好野生天麻的培育、推广工作,努力使野生天麻真正成为农牧民群众的增收渠道。
$ L+ g4 V1 N u. W3 }: [ B' n 做完这些,已是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,食堂的同志几次打电话催我去吃晚饭,我都奇怪自己五六个小时没吃饭,竟然没感觉到饿。晚饭后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突然被一阵“叮铃铃”的电话声吵醒,原来是妻子打来的,责怪我说当天是儿子的生日,为什么不打电话回家?我这才想起已经好长时间没给家里打电话了,心里有些愧疚,但想到辛勤付出得到了丰厚的回报,心里还是感到很甜蜜。
1 B3 o5 d7 y9 G4 I 为藏族同胞托起明天的太阳 6 c5 N" i- u- S) x5 Z
每当回忆起在我生病住院时,翻山越岭几十里来探病的藏胞关切的眼神;下乡慰问时,老泪纵横长跪不起的老大爷,我的热泪禁不住一次次流淌下来,我真心希望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藏族同胞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令人欣慰的是,尽管现在我已离藏返粤,但我与藏族同胞的感情却因我领回来的一个藏族小孩——次多,而得以延续。
8 z) ]1 t1 F- v* K4 u& r 我与次多的缘分始于一次到珠西村调研,那次调研的场景时刻占据着我的整个脑海。记得那次我到珠西村时,村干部带领我来到一户藏民家中,漆黑的木屋使我一时无法辨别里面究竟有几个人,经过几分钟的适应后,我才渐渐看清屋里有老老少少八九个人,几个小孩几乎分不清大小。屋里空荡荡的,几乎没有什么家具,唯一看起来显眼的就是挂着洁白哈达的三代领导人画像。 ; i4 N. _3 n; ^* B! m, X6 z& E
屋子的主人热情地招呼我们落座,几个小孩眼睛睁得大大的,看着我们这些“城里”来的人。“罗卡措?”(当地藏语你几岁了)我摸着一个小孩的头问。“我10岁了,叔叔。”他胆怯地用汉语回答。“我叫次多,叔叔。”紧接着他又羞涩地补充了一句。“你还会说汉语?”我表扬了他一句。“书记,次多6岁的时候就嚷着要上学了,尽管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崎岖山路,但他不管刮风下雨都能坚持,学习成绩也不错,因为家里负担重,小学二年级上完后就辍学在家,我们也正在想办法呢!”一旁的村干部插话道。当我们离开珠西村时,小次多像个小大人一样送我们到村口,举起他那稚嫩的小手向我们挥手告别,我们的车子到山脚下时,依然能看到他伫立在那儿…… 5 k5 c0 t! ~, G
回来后,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,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:怎样让这个勤奋好学的孩子重新回到学校。我想领养他,让他到大城市里接受好一点的教育,可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,妻子会赞成我的想法吗?次多的父母能否同意我领养他,次多能否适应和我的家人在一起生活?思前想后,我决定先打电话征询妻子对我收养次多的看法,没想到妻子非常赞成,这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。为了能领养次多,我打算到珠西村征询一下他家人的意见。
5 Q6 t1 V- N) x" |8 u8 o/ n6 a 打定主意后,我和司机驱车向次多家的方向驶去。经过3个多小时的颠簸,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——珠西村。司机用藏语向次多父母说明来意。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,但从次多父母喜悦的神态和翘起的大拇指可以看出,他们非常激动和高兴。没等司机把话说完,老阿爸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双手,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哽咽着对我说:“谢谢书记!谢谢书记……”老阿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里屋,拿出一条洁白的哈达,弓下身子,将哈达高高举过头顶,走到我跟前。握着老阿爸粗糙而厚实的双手,看着老阿妈含着泪花用颤抖的双手举过头顶的哈达,我心里泛起阵阵涟漪,眼睛也湿润了。
7 K3 X# B7 W. M. W5 J( G8 Q 中午,老阿妈拉着我的手,说什么都要留我们吃饭。盛情难却,我们只好留了下来。吃饭的时候,我受到了最为隆重的接待,老阿爸拿出他精心保存了好久的自酿青稞酒,老阿妈为我们端上了香喷喷的酥油茶。不一会儿,他们的亲戚、朋友、邻居都来为我们献上洁白的哈达和香醇的青稞酒,而且把他们家中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我们。不知在谁的提议下,纯朴欢快的歌声响了起来,一首接着一首,所有大人和小孩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。到了该返回的时间了,在依依惜别中,次多的父母和热情的村民再次给我们献上了哈达,甚至我们的车子都被热情的村民挂上了哈达。懂事的次多也与父母、长辈和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拥抱告别。
0 S% b! H/ o5 F, X Z( Y& F 在返回的路上,次多兴奋地这儿看一下,那儿摸一下。我的心情却无法平静,次多父母和村民们感动的泪花,捧着洁白哈达颤抖的双手,村民们喜悦而感激的眼神,一直在我的眼前浮现。在我看来,我只是做了一件我力所能及的事,但藏族同胞却给予了我如此厚重的礼遇。领养次多,虽然能减轻他家里的负担,为其成长创造一个优越的环境,为当地培养一个有用的少数民族人才,但波密还有很多个“次多”,有很多这样贫困的家庭,领养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。作为一名县委书记,我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……
% ~4 m( a+ T( N1 \4 e “叔叔,你看那边有一道彩虹!”次多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,这时我才发现车子已快到了县城,一道绚丽的彩虹挂在了波密县城的上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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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i3 A, X- u5 i2 J) K2 e (作者系广东揭阳市委副秘书长) ; j7 E( q4 g8 x Y4 G2 O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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